中国软件业的“退税”之忧

   对集成电路业而言，4月显然不是一个美好的季节。
　　根据财政部、国家税务总局发出的通知，从4月1日起，停止执行集成电路产品增值税退税政策，取消“即征即退”的规定。
　　中国的集成电路增值税退税，始于2000年公布的《鼓励软件产业和集成电路产业发展若干政策》，即业界所说的“18号文件”。这一政策对推动处于低谷时期的集成电路产业的发展，曾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。
　　而作为同一倾斜政策扶持下的软件业，此举无疑也触动了它最敏感的神经。不少国内软件企业开始担心，18号文件中为国内软件业设定的退税政策，是否也会遭遇与集成电路产业同样的命运。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称，国外有机构已在研究国务院18号和47号文（《振兴软件产业行动纲要》）中涉及到软件业优惠政策的条款，“由于18号文中部分退税政策与WTO协议有违，因此也将有相关替代政策逐步出台。”
　　“我们前段时间办理退税时跟税务部门交流，已经感觉到退税可能不会持续很久了。”上海一家软件公司的老总说。东软集团董事长刘积仁在接受《全球财经观察》采访时，也声称从政府税务官员那里，已经听到一些风声。“我相信取消退税肯定是个趋势，但不会在近期之内，也不会在很远的未来。”刘积仁说。
　　正在中国软件产业内一种紧张情绪蔓延。
　　事实上，造成这种紧张情绪最大的原因，在于业内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，那就是退税已成为国内软件企业赖以生存的支柱，而且这种状况还没有改变的迹象。
　　翻开近日公布的多家软件企业财务报表，备受中国政府扶持、被国民寄予厚望的中国软件团队，集体上交了一份并不令人满意的答卷。
　　3月29日，金蝶在连续三次推迟年报发布时间后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。根据财务报表显示，2004年金蝶实现净利润5496万元人民币，比上一年下跌7%，此项金额中来自政府优惠退税4704.8万元，获得当地政府下拨的支持研发补贴172.2万元，再投资退税511万元。
　　此外，2004年企业所得税一项，金蝶应缴纳536.3万元中，上一年多交114万元，外加91.1万元移至2005年度补交，实际缴纳仅331.2万元，比上一年少交687.2万元。有专业财务分析师质疑，财务报告有利用财会技巧避免公司出现“依退税存活”的嫌疑。 
　　就在金蝶发布财务报表的第二天，它的最大竞争对手用友，也发布了2004年公司财报。令投资者失望的是，用友同样上演了一幕类似的戏目。
　　“从2004年年报上看，用友软件的补贴收入5694万元，占净利润的比例达到82%；浪潮软件的补贴收入2416万元，占净利润的比例达到49%。可见国内软件企业目前对补贴收入的依赖程度非常大。” 湘财证券软件分析师邹序元对《全球财经观察》声称，对比用友2003年财报，在7491万元的净利润中，国家退税、地方政府财政支持等补贴收入，也多达4977万元。
　　来自非上市公司中科红旗的数据，似乎也印证了这一事实。中科红旗代总裁赵晓亮对《全球财经观察》表示，中科红旗去年盈利金额不是很大，大概在百万元左右，而“国家退税政策绝对是有帮助的，如果没有退税，公司盈利会减少，甚至实现不了盈利。”
　　也正是基于此，关于取消退税的一点风吹草动，都会使相当一部分软件业老板变得寝食难安。“如果取消这样的优惠政策，对国内软件业可以说是毁灭性打击。”金算盘软件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裁杨春称。
　　不过，按照赛迪顾问计算机与软件咨询事业部副总经理陆渝的观点，国内厂商也大可不必为此失措，“毕竟只是针对集成电路的一个政策调整，尚未涉及到软件业。”
　　陆渝认为，正是在增值税退税等关键条款的支持下，国内的半导体代工业这几年才获得飞速发展，而国内厂商享受大额补贴收入后，有能力以较低价格和国外产品竞争，从而导致中美贸易争端增多，政府迫于压力才出台了调整政策。
　　“而中国的软件业和外企并不在同一个层面，还没能力构成竞争。”陆渝对《全球财经观察》称，根据赛迪顾问统计的数据，中国软件业目前在国际市场上所占的份额不过2.9%，不足以对国际大公司形成威胁。“你可以看到在中国加入世贸后，很少有外国企业对18号文件中软件退税政策提出异议。”邹序元同样认为，在这种情况下，国家对软件业的扶持应该是“稳定的中长期政策”。
　　在采访过程中，诸如微软、IBM等软件巨头，关于这个问题并没有给予正面回应。IBM大中华区副总裁、软件部总经理宋家瑜也只是说，“取消或降低这种保护迟早是一种趋势，现行的3%税率应该会升高。”
　　与此同时，杨春也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路。他对记者解释说，软件和集成电路其实是两种不同的行业，集成电路很多原料需要采购第三方产品，因此无可厚非要缴纳增值税，但软件开发几乎不需要采购，是纯粹的智力成本，缴纳增值税本来就不太合理，“18号文件除了扶持之外，其实也是为了公平起见，而特地为软件业还原的一种市场环境，原则上是不能算作优惠的。”
　　在杨春看来，国家不会在短期内取消软件业增值税退税政策，即便囿于WTO规则必须取消，在征税方式上也可以做一些改变，“比如像国外通行的做法，只对软件业收取4%至5%左右的消费税和服务税，那样的话，比现行退税之后3%的税率高不了多少，对企业的影响也不大。”